坟墓

黄土高原上的风,似乎很难有温柔的一面,今天的风更是肆无忌惮地咆哮着。不算稀疏的苹果树林根本挡不住肆虐的风,更不要说抵挡这旷野彻骨的寒意了。

托着酒瓶,我握瓶颈的右手已不觉得寒风刺骨了,连发紫的皮肤上遍布的神经也渐渐麻木了,只是觉得左手托起的,仿佛是一块森森的冰。望望走在前面的父亲,步伐沉稳而坚定,端着大托盘的手却也已发紫。四下里,除了呜呜的风吼,就只剩下时而响起的脚步声,一步一步像是踏在我的心上,心情不由地有些沉重,思绪也随着脚步起伏,早已不知飘飞向了哪里?

大托盘被平稳地放在了地上,红色的香,绿色的纸钱,几碗菜肴都安静地躺在里面。托盘旁边,是一堆矮矮的坟墓。爷爷,静静地睡在里面。我和父亲并排跪在坟墓前,打火机闪起的微弱火光几次都被风掩灭,在父亲的坚持下,一簇跳动的火焰终于出现在绿色的纸钱上,我呆呆地向即将燃尽的纸钱堆上添着新的纸钱,几支香被父亲的大手拿起。无意间的一瞥,我的心猛地躁动起来,那双丑陋的手全然不像记忆中曾无数次抚过我额头的那双手,那双熟悉的手竟悄悄地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。即使我不愿意,也不得不承认,父亲,真的老了。

看着眼前纸钱上燃起那闪闪的绿色火苗,看着从香的顶端散出的那细细的烟,看着那双丑陋的手……我的眼睛迷朦了,脑海中一个影像越来越清晰,一张饱含沧桑的慈祥的脸,那是爷爷。接着一个个画面闪过,那是爷爷与我们的点点滴滴……一种强烈的哀思从我的心底开始蔓延,瞬间传遍了全身。

看着被风扬起的黑色灰烬,我拿起酒瓶,在坟墓前划下一道湿湿的线。这条线虽细,却堪比天河,生生隔开了爷爷与我。

(写于第一个寒假里的某个静夜,坟墓,冰冷的两个字,却寄托着生者的无限哀思。)